《云梦山》一至七回 解征作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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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途遇少宣天阁化险 乔叟堂内初得缘来


荀列回过头,对那消瘦少年浅声道:“不必惊慌,稍候于我。”
他轻夹小腿,大青马踏着小碎步向不远处三位而去。
这几人骑着一色的黑马,横排立驻。见荀列渐近,中间者提缰前行几步,稳声高喝:“速速下...啊!”

“啊”这声并不稳,也不完整,因为剑已先划过咽喉。

另两位慌忙拔刀时,两道寒光分别闪过其肋下与颈后,嘴里没来得及喊,只是发出个半残不缺的声音。

那少年胯下一匹灰斑白马,着淡翠边白衣,听了荀列嘱咐时,两人正刚刚出了参天林间,那三人等在十丈开外,周遭一片宽阔,麦田正青。

“速速下..”到是也听得清晰,但见荀列飞身离马时,离那男子足有两丈余,若橘色大鹏怒起,却听不见半点儿声音,“啊....”音戛止后,三人先后跌马撞地。黑马们也吓的不轻,纷纷嘶叫。

荀列收剑回行,抚了几下大青马,抖然上座。转身向少年一招手。

那少年面色虽未改,双腿却也是暗抖个不停,强用力才稳得住。

“荀兄确真是好剑客,我郡上几位佩刀持剑之士,也曾当街打斗,索人性命,但与荀兄相比,怕是日烛之别。”

“哈哈哈,少宣年纪轻轻,用词怎这般老成?不如去再读读经书,也走个仕途。”

“不敢不敢,无此大志。”

两人言语间,信马踏血泊而过。

荀列轻叹:“真是乱世已至,你这弱冠少年见人毙命,竟也不惊不怪。”

“荀兄莫在取笑,我是舍不得那几枚林间野果,不然早已吐之。”

“哈哈哈,那我们快些骑,去城中搞些甜酒化化野果。”

“甚妙。”


——

“两位店里请...”老板容颜可掬
“嚯,客官这马儿真是难得的俊朗,当属我这十年所见拔了头筹。”

“谬赞,谬赞”荀列抱抱拳
“劳烦找些上好草料”

酒过几巡后,两人聊的兴起,直至深夜,四下无人也未回房休息。

“少宣,你这酒量却是惊人,喝了许久,怎也不见醉意?”

“往日家中也不曾喝这般多,这番还真想试试大醉是何感受。”

“你莫试了,别他日成了醉客误事,算我头上。”

“成醉客,怕是已记不得荀兄,如何来算?”

“你们祢家,我相闻几位,都是文采斐然,少宣弃学远行,家人怎能安然?你必是一时莽撞,斗气而出,哈哈哈哈。”

说罢,荀列起身走出几步,抬头端详起梁柱来。
“真是奇怪,这小店怎得此良木?”

“哦,该是南方九百里越地岛中之木吧?但不知叫什么。”少宣端着酒也跟了过来。

“嚯!这你也知道?。此木唤做黄檀,其....”

刚说一半,荀列微皱眉,侧耳细聆。

少宣含着酒,没敢吞,也跟着听。
静了一刹后,少宣疑目不语,用手指了指房顶。荀列点点头。

缓缓下咽后,少宣轻声道:“我去拿剑吧?”

荀列瞟桌边一眼,也不再听了,松肩背手继续赏着梁木道:“凭这脚步之笨拙,也是末流之辈,胆敢造次,我用你这酒碗即可寸断其筋。”

——-

次日饷午,两人至一大宅处拴好马。荀列叩门,唤人通报。
这大宅庭深树美,处处雅致。那家人小跑至书房,深揖道:“主人,有位橘衣佩剑者同弱冠公子求见,自称荀列,与主人是故交。”

老者正读简,听闻遐思片刻道:“有请。”

荀列带少宣刚入内院,老者相迎而出:“子仰,多年不见,多年不见呀!”

荀列还礼道:“打扰乔公,万望勿怪!”

“哪里哪里”乔公抚其背问:“荀公近来可好!老夫甚念之。”

“家父都好,只是黑巾有意作乱,故多谢操劳罢了。”

“相比也是如此,快快入室详叙”

“乔公,这位是平原郡祢家公子,祢柯,祢少宣。”

“同请,同请”

三人入席后,乔公寒暄几番问荀列:“子仰这番来,怕不是游旅途经吧。”

“乔公,途经是真,但也确有事相求。”

“请讲,请讲。”

“少宣欲学一技,万望乔公指点何处觅师。”

“哦?说来听听”

“欲学...兽语。”

“兽语!沃哈哈哈哈”

荀列陪着干笑两声,少宣也赧颜和之。

“子仰,你这名门之后,不承家业,却做了剑客。祢公子青涩年华,竟要学方技之术。可见经学日渐式微矣。”

“惭愧惭愧,毕竟还是经学之士为多。”荀列笑答

“子仰何时结交了祢公子?是何缘起?”

“几日前我去陡崖取物,拴天阁于林中...”

“谁?”乔公一惊

“见笑,在下马儿名为天阁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待我到崖顶处,忽闻天阁惊嘶,回望竟有数狼将其困围。若待我赶回,怕是时间以迟。忽见一少年持枯枝而来,啸然驱之,狼竟徐徐而退,踪影皆无。此人既是少宣。”


乔公望向少宣抿髯道:“祢公子看来棍法了得。”

少宣还礼道:“乔公错爱,在下不懂丝毫棍法,因幼年家中自有獒犬多只共生左右,体态比那林中之狼大出好多,故无甚恐惧。”

“那也是勇气可表”乔公笑曰

“这兽语,何人为师老朽不知,但可推荐一处,或有可得。”

两人欣喜,拱手称谢。

“子仰,可知荆州南郡之南,有一山?名为云梦。”

“云梦山?说来也巧,数月前,恰听闻襄阳剑士说那云梦山主可使飞剑伤人,席中几位皆当怪谈,抚掌大笑。”

“飞剑之事尚且不知,这云梦山主乃岁前携一众人等自乌丸处山中而来,不受郡府查编,但闻友人言,其有荆州牧文书,方与郡部相安无事。这云梦山主无人见过,其众人部族甚杂,有异兽相伴,兽皆通人性。祢公子,此处可试否?”

“可试,可试!”少宣目光欣喜。

荀列心中暗笑,一路扮老成,这脸上终见些稚气。

“但友人说过,入云梦山,一是必为山中所需之人,二则……必为茹素之人方可。祢公子可行?”

“啊?这....这怕是不可”少宣懊然

“茹素?”荀列顿诧道:
“这山主不会是孟子后人迁于乌丸吧?这年间哪里寻茹素之人去?”

少宣低头不语。

荀列思索片刻,对其说道:“.....”

第二回 黑巾恶谋害无辜 轻舟舞剑入江陵



“我楚朝王法本不能吃耕牛,那些山中之兽猎杀起来也是残忍,何况你我不是山民更不该吃,无非也就是断了羊、猪、狗之口欲。若真想学这罕见之技,少宣还是想好取舍之理。”

少宣摇头道:“在下自幼既不吃狗肉。”

“那就更方便了。”荀列笑道

乔公也笑着说:“任他权衡一番再做定夺。”

一番叙旧之后,两位起身饯别乔公。

——

乔公所在之城名为潜泉,因群山环绕,地置偏远,历来为江东安乐太平之处。但街巷深处一小户人家,确是惹上了大祸。

昨日下午,两位陌生汉子骑着黑马在街头慢行,浓眉的一位说道:“余大这匹夫,竟敢盗我银两而逃,待回我营寨,遣人杀他全家。”
另一位胖汉笑答:“他全家人都饿死光光,杀起来还不太容易哩。九哥莫气,我银两还在。”

浓眉道:“银两倒是小事儿,但缺一人你我如何对那荀列动手?坏了规矩可不敢。”

原来这二位来自黑巾军之索杀营,此营共有百余人,专做追身讨命之事。黑巾规矩甚多,其中一条是排兵布阵双数人成守,单数人为攻。今日之事必三人才行。

正说着,来到一铁铺之前,隐见铺巷中有黑马食草。两人交耳相言后,下马入店。

“掌柜何在?”

“我便是,二位寻些什么?”

“那黑马是你的吗?”

“正是”

浓眉四处看过一番,问到:“这生火的小厮是你帮手?”

“是我儿子”掌柜已有些不耐烦

“甚好!可成也”胖汉笑到。

“两位到底要寻些...”话音未落,只见浓眉挑起脚边一胡床,在肩凌空处,暴抽刀将其斩断,刀已回鞘,两截胡床方才落下。

掌柜愣了片刻,忿忿道:“你这混人,有话就说,劈我胡床作甚?”

浓眉笑道:“骑上那黑马,与我等去山边截一人,无需你动手,事成后你就回这火神铺继续卖铁,且有银两可得。若是不从,这刀就断你父子之头。”

掌柜此刻面红筋青,但也清楚此人不可敌,道:“你说与我是截何人?若为我城中友人,便是杀了我父子也不去。”

胖汉子凑过来说:“颍川荀列可是你友人?”

掌柜摇头。

“楚室将亡,水德九州。铁兄已是我黑巾之人,请上马吧。小公子,来与我同乘即可。”胖汉子一脸讪笑。


再表今日,城中小游侠秦双来铁铺寻物,却见关着店面,只闻痛哭之声。重扣几许后,小掌柜薛乾肿着眼来开了门。秦双向来与薛乾交好,急问原委,小掌柜一一道来。

“那你可曾报官?”
“不报还好,报了之后却来几个差吏,把铺里外翻找一遍,还问我数次家父之前可与黑巾有来往。气死我也。”

那小掌柜自幼丧母,与其父感情颇深,说到此处又泪流不止。

“别哭,别哭,我帮你去问问寻列为何人,来日找他报仇既是。你跟我来。”

薛乾跟着秦双至城边大宅,里面有几人正持兵刃操练,两人到一官将面前,秦双道:“来,拜见我家大伯,潜泉第一武将秦芒秦灼光是也。”

那官将怒斥:“又来胡说!”
望了眼薛乾道:“这不是薛铁匠之子吗?”

秦双说了事情经过,最后问到:“这寻列是何人?想来大伯必然知道。”

秦芒道:“荀列荀子仰乃颍川名门世家之后,从小喜剑术而疏经卷,弱冠之年既为颍川一流武士,后持剑出游,竟得遇异士指点,技艺突飞猛进,现如今楚室九州能与其过招之人寥寥可数。荀列素有世家剑客之风,绝不轻易伤人,只是近年与黑巾过节甚重。你这小铁匠可看清荀列招式?与我说来听听。”

薛乾低头道:“未曾看清。”


离院之时,秦双驻足看了看操练兵将,道:“这是我大伯近前护卫,与那荀列比之如何?”

薛乾看了一会儿说:“比那黑巾恶人尚不及也。”

———-
少宣离乔府后,决意断了腥食。两人并驾往云梦而去。

沿路赏江陵山水秀美,入店必达旦畅饮,好生快活。

几日后,仅差最后一程水路。

已至江边,荀列喊来艄公:“船家可知云梦山怎去?”

艄公得意道:“客官若去云梦山,就非要乘舟不可了。只是江水颠簸,这大马可别惊了。”

荀列抚马颈道:“船家放心,我这马儿龙宫也去得,怎会怕这江水?”

云漫无风,两侧奇峰。这舟也是行得端稳,荀列偃卧船头,合目听那水声如琴。少宣坐在舷边问:“荀兄离家多年,可有深念?”

“我家中三弟有大贤之能,必照料甚好。我才学浅薄,念之无用。”

说罢起身笑道:“自幼身边都是求仕途之人,繁文缛节不胜,枯燥无味,喜剑术后,又多见自大无知之徒。倒是这几日少宣全无求官与剑技之言,很是逍遥。”

随后拾起剑来端详,默然道:“想来与恩师有三年未见,却不知何日重逢。”

荀列望着船尾艄公高声道:“船家且莫慌,我自挥剑耍耍。”

话音刚落,轻踮足,身型猛起丈余,展袍出剑,刃有弦音散落风中,身形华美,剑速如电,复而点跃数次,船身无半点晃动。艄公连连惊呼,少宣亦抚掌高言壮哉。

最后一势,竟纵起数丈,然稳落船头。荀列轻叹之,剑徐徐回鞘。

约两个时辰后,转过略有湍急之处,江面豁然开阔,船家长声喊:“呜呼哟,云梦山来也。”

第三回  玄圣将军忿火起  云中自有佳人来


这峭壁直直深入江底,水面处山石圆润如翡,举目抬望,壁岩浑然峻朗,顶峰隐见古树苍满,若触云端。

艄公道:“这段江水深不可测,积有暗涡,我们行舟的好手到此处都慎得很,且山中多猛虎,两位需多多小心。不过依公子这神仙般剑术,怕猛兽也想再活几年才是。”

荀列朗声笑答:“不碍事,不碍事,若遇猛兽,我这小弟棍法甚好。”

艄公也笑:“倘有二位这本领,在下妻儿不愁衣食也。”随后用手一指:“且看前方枯树处即可入山,刚好并行双马。历来这山都无可进也,此路应该是那云梦山人所开。”

少宣问:“船家可见过那云梦山主?”

艄公道:“别说山主,其他山人也少见的很,且多为异族之客,衣着发饰甚为奇见。每入郡中必采买几船果子回来,怕是胜不过寂寞,养了山猿为伴。”

说话间,艄公已在枯树处绑了船头,跳下岸拽牢船尾道:“二位可引马进山也,半个时辰即到山寨。”

荀列礼声嘱咐船家稍等,既与少宣拍马前行。

这山路也算平整夯实,两侧皆为苍苍古树,挂满青藤。
还没走出百步,山韵已然扑面而来,真是:
艳阳铺作黄金斑,
林间香溢花草繁。
灵药仙芝信手起,
琼鸟声声云端还。

忽听树梢有窜动之声,抬眼望去竟是大小白额黑猿数只,对着二人“喳喳”乱语。

“哈哈,还真是有猿猴来接,这等礼遇实为难得。”荀列笑言。

少宣也是喜眉颜开,拱手道:“有劳猿兄通报,颍川荀子仰携小生祢柯求见山主。”

有老猿见少宣抬手高语,猛用长臂执藤向下荡来,离丈许时,龇獠牙怒啸,随即又荡回树梢,众猿亦短啸和之。

荀列轻抚马颈道:“莫怕莫怕,待汝祢兄学好兽语,这猿猴即可为友之。”

两人相笑,快马而行,猿群亦纵树而行前后。

道路随山势绕转缓起,马儿不得跑,顿踏而登,过几处碎石后,再行百步既登山顶。忽见开阔一片,草甸平柔,溪水澈流,地势略高处,可见石墙圆围木楼其中,眺其后,该是那江边峭壁。极目远望,峰耸绵绵,隐没无踪。

“嚯!这陡山之顶,怎能运这大石围城,实为奇哉怪也!”荀列惊呼。

这时,路边树屋推门而出一壮年男子,长衣披肩,戴巾帽遮眉,正编做竹器,边看手中边轻声道:“二位何事?”

两人下马奉手礼,荀列道:“吾等为潜泉乔公之友,特来拜会云梦山主。”

那人放下竹器还礼道:“山野之处,不必多礼”随后又缓缓拾起,边做器边慢语:“拜会山主,仅受一人,需入山月余,日日劳作,方有可能,且有些本领才行。”

随后看了荀列一眼说:“剑术不算本领。”

荀列眉间闪过一丝怒气,逐又和声问:“枪刀之法可算乎?”

“武艺皆不可算”那人语速慢之又慢

“我能尽识楚地九州竹木异兽”少宣在荀列开口前抢言道。

慢语人抬望少宣,又低头续编竹器道:“树梢为何兽,手中为何竹?”

少宣朗声答:“兽乃江陵白猿,幼时玄体白额,耄年则通身金白。竹为滇南巨龙竹,竿高十丈有余,适于大材。先生这般做小器,确为罕见。”

“小器?”那人嘴角一笑:“你这后生冠虽弱,口舌却甚强。敢问尊姓贵字?”

“祢柯,字少宣”少宣拱手回言

那人亦还礼道:“且稍等。”逐返身回屋。

片刻后,窗开出白鸟,若射日之箭飞向石城木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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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州巨鹿郡,百姓千余人多为妇弱,捧着器皿,列为蛇形双队等粥。

两口大锅翻着热雾,至近前者需额头叩碗盆之沿,高声道:“水德九洲”,随之锅后那黑巾黑衣大汉便抖一勺粥给之。

大汉高声嚷道:“若想吃到上好的黍米良豆,领了黑巾,归我营房即可。日后杀楚有功,封赏酒肉妻妾。”

话音刚落,用勺头指向一男子:“呔!你这壮傻之人,何不从我水德?见不得自己快活否?”

那男子慌忙指向口中“呜呜”作声,旁人亦答对:“官爷,这人天生哑聋,去营中怕是多多碍事。”

“哑了?哑了不早说!费我口舌!你一会儿带他去药铺领我水德神符,待能说会道了,快来从之!端碗端碗!”

此刻郡府高阁之上,两人正附身下望,一黑袍披身者既为黑巾军大统领宫羽,自封玄圣将军,身旁为其堂弟宫檑,称玄灵将军,另有其亲弟宫锁、宫山各称玄安将军、玄泰将军亲守他处城池。宫羽本为冀州农夫,年二十五时,患大病卧床月余,忽一夜雷暴闪于塌前,翌日宫羽痊愈,言获天君道术,四处医患讲道,且拒收钱财,五年中广积信众,齐戴黑巾,持刃反楚。再五年后今日,冀州各郡已均为黑巾所掌。

宫羽看着两队百姓自言道:“每日放粥时,看这郡民都他奶娘如龙伏行,好生欢喜。”

宫檑附和:“天下百姓皆伏贤圣之日亦不远矣。”

这时门外有信使来。二人直身,宫檑言:“何事扰贤圣?”

信使跪道:“禀贤圣,潜泉探报,姜九中郎将不敌荀列,已仙逝。随行皆亡。”

宫羽大惊道:“这....”

宫檑挥手退下信使,道:“九弟剑术若降不得荀家小子,我看就莫再遣人招惹于他。本想挫那颍川世族锐气,不曾想几次落败,日后大军所至,再灭其门不迟。”

宫羽恨恨道:“奶娘个荀,不杀这厮,闷我真气乱撞。”

宫檑道:“使人带重金寻些游侠刺客去,成既告知天下,不成亦无损我军颜面。”

宫羽忿忿许之。


——-

白鸟入去片刻,轻钟之音传来。

弄竹者推门道:“祢公子稍侯,卞姑娘会前来接你。”

又拱手对荀列言:“多有得罪,勿怪。”复闭门而回

荀列对少宣道:“这人甚有古怪,但却无恶气,少宣无需挂怀。日后多加小心,若不嫌弃,对他人言荀列为汝义兄既是,可多些方便。”

少宣眼润湿红,附身怆言:“兄长受小弟一拜。”

荀列相搀道:“吾弟快快请起,那边有人快马而来也。”

少宣抹了眼角回望,只见一女子飒骑枣红骏马盎然而来,哪知越是近前,却越是脸色怒起...


第四回  南小山主迎楚客 潜城少年苦练兵


马儿快踏着小碎步到了近前,这姑娘松披一袭棕红色长袍,身着楚地未曾见过的贴身短衣,刘海自两侧脸颊垂下,额头向上束起发髻,插了三根似银若铁的发簪,鬓角处飘飘散着些柔碎长发。

“在下乃南小山主卞棠颜,有失远迎,万望勿怪。”姑娘在马上行手礼道

两位也赶忙回礼。

“荀公子,山规难违,请见谅。”

“无妨无妨,有劳卞姑娘接吾弟进山,多谢。”荀列说罢对少宣抚背相言:“弟多珍重,但下山可去请乔公通报与我,若时有年日于此,我当来寻弟小聚。切莫再行驱狼之事,险也。”

少宣连连称是,亦道珍重。

荀列反身上马,再依次行别礼,渐下山去。

少宣刚想上马,那卞小山主却低声喝止:“且慢!”

少宣愣了一下。

“把你脚边碎石递给我一块,那个,小点儿的就行。”卞小山主道

少宣拾起,举手惑递。

只见卞小山主接过石块,猛然反手掷向那小木屋,实实打在门上,竟连烟带粉溅成几小粒散开落下。

“你这竹木天呆!可能分得清何为弱冠吗?”卞小山主厉道

“哈哈哈哈哈”木屋里笑的爽朗。

“走吧。哼!”卞小山主调转马头,少宣紧忙跟上。

走出二十余步后,少宣紧马跟上问:“卞姑娘,听闻云梦山养有异兽,可为真?”

这小山主一听,拽停了马,扭头瞪着杏眼,怒言:“卞姑娘?卞姑娘是你叫的吗?你这冠是不是束早了?本姑娘二十有三,你多大年纪?”

少宣自长大还没听得女子这般厉害,一时语塞:“这这这....”


“这什么这!快说!”

“在下虚度十六年整,独自出游,故束冠自保,卞小山主好眼力,祢柯惭愧至极。”

“哼!还算个老实孩子。走吧!楚地不见之兽确有几类,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。”

少宣缓缓呼吸,小声说:“尊驾实乃高明,这一路还无人识之与我。”

“啊哈哈,你别逗了。那荀列荀子仰是何等眼力,看不出你?若不是荀子仰相伴来此,怕是你这暴雪马早被抢去一百回不止。还驼了两箱细软,真是招摇而出呀。还有,在山里别说你大楚官话,这儿没人说,学我说话,如何?”

“好好,这可是乌丸之语?”

“不是,我们在乌丸也就不过百年,没人学他们说话。”

“嗯,尘阙驼的也不是细软,多为书卷。”

“你的马儿名字倒是很好,我这马儿一直叫他大雨,因为是在雨天出生的。”

“我兄长坐骑名字才好,叫天阁。”

“哈哈哈,那我懂了,你这马儿有名字也不久。”

“惭愧,惭愧”少宣红着脸看向卞小山主,她正仰面笑的灿烂,那头上发簪在阳光下晃之耀眼,细看中间那簪略长,手执处光滑无纹,且过髻簪尖有一小段翠竹做帽。

说话间已至山城门前,小山主收了收披肩,带少宣信然而入。

———-

秦双马到薛乾近处,笑言下马道:“哈哈,这环手刀可还行?是我大楚好汉方能使得起呢。”

“秦兄见笑。”薛乾背刀还礼

“走,寻匹马练练搠去,先与我同骑,上来无妨。”

两人随即先后上马,奔走而去。

这边兵长目送道:“唉,两个好少年,可惜都是爹爹辞世太早。”


第五回 项略池展攻玄圣  山众笑迎祢少宣


“阿呦呦,这不是我水德的骂阵术吗?怎么这孙儿学来了?”宫羽站在城楼面对下方楚军,混不吝然。

“辱我先王,必诸群贼!”城下有千余楚军义士齐声讨阵,领军名为项略,字简延,且与几位偏将傲气凛然,不动声色。

“大哥,这人还真是个孙儿呢,自称爷爷是西山梁王。”前几日刚刚败在其手下的宫山带着头伤说道。

“笑话,那西山王有儿一百二十不止,哪里算的出还有多少孙儿在楚地?”宫檑一旁冷言。

“奶娘的,还辱你先王?除了你家祖宗,别人不能叫羽?越是骂贼人,我这般兄弟愈发有杀心。这孙儿看来没什么好谋士,不足为惧。”宫羽言道。

“领了一千散兵,就敢扰我玄圣大营?怕是嫌命长了。玄泰弟,你带三千水德精兵去把那项略收了可好?”宫檑看着宫山说。

“我的哥,可别可别,看见项略身边那持刀矛的大胡子了没?名为池展池长升,外城一战,连毙我水德虎将三人。看那矛刃,该是特意加长一尺,加宽数寸,能搠能劈。说来两位哥哥都不信,与我同出战的偏将戴着甲,被这厮一矛连肩带头劈了下来。若不是我躲的快,只能托梦与大哥相见了。我这脑皮还疼的很,拿不稳兵器,骑不得马。”宫山连连摆手。

“奶娘的,我营中怎无此猛将。”宫羽眯眼骂了一句,随后道:“玄灵,你叫帐下新晋偏将石蒯带一千人出城迎战,慢慢布阵,且诱楚军到我城下。后遣三千人分两侧城门猛出,给这帮烂嘴的兵剿成肉泥。”

宫檑连连称妙,退下排布去也。

待片刻后,黑巾军迎战号角吹起,城门打开,石蒯骑黑马单手提混铁短刀走在前面,身后兵士徐徐布开阵来。

只听项略阵中一声鼓响,池展猛地冲出阵营,直奔黑巾而来,那石蒯也贪功心切,挥刀催马来迎。

宫羽城头看得真切,心中暗暗奇怪:“这楚将冲出,身后怎无士卒同进?”

念头未落,眼见双马已对冲至十步之距。石蒯瞪眼暴啸,架势也算端得稳健,这边池展只是凝神蓄势,俯身疾马。

待双马错镫前刹,石蒯见池展尚无身动,急忙提肩挥刀,这手臂刚刚抬到耳边,只见池展手腕顿然翻抖,寒光划的颈下一凉,可怜石蒯刀未砍落,头已滚落马下。

池展向前冲出几十步,目扫众愕然黑巾,勒转马头,怒纵而返,至交战处戳起地上人头,挂于鞍边。

楚军见池展得了人头,阵营齐向两边分开一条透路,忽转身狂奔,项略及众将官回马至其路中,汇池展后催马而去,众步军复掩合此路,只留两百马弓手搭箭缓退于阵尾。

待这一阵兵马撤后几百步时,两侧城门方才打开,黑巾军喊着杀声冲到城门处,却是空荡荡一片,军士皆全然茫愣,左顾片刻,皆举目望向城头旗官,旗管则纷纷看着宫羽,暗问:“大贤追否?但怕也是追不上之。”

宫羽眼见尘烟挟裹着楚军愈发远去,低声骂道:“奶娘的,这是赚我人头上表朝廷去也。今天算是开了眼,从没见哪队人马跑的这般利落。”

此刻众人皆静,不敢高言。
唯黑马闲走嘶鸣,驮着高举手刀的无头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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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阁对着荀列轻轻叫了一声,似乎不舍与少宣的马儿分别。
荀列仰卧于甲板,双手垫高在头下看着他。

水声自耳边传来,也恰似云朵流于天际。

“自云梦山来人居住后,我也拉过不少骑马佩剑的客官哩。”艄公边摇桨边说道:“前几月有一公子,竟手持六尺长剑,我忍惑不住,问道这剑若不是在开阔处,如何用得?那公子笑答,剑乃三尺,鞘为六尺二寸,因喜步履出游,可以为杖,若遇小贼蛮夫,用鞘击打足矣,不至伤其性命。我连连赞其为仁心剑客,这公子摆手说天下敢称剑客二字唯有五人也,其余皆为游侠门客,或刺客武士。”

艄公见荀列未曾搭话,又自言道:“说敢为剑客者,不接委金伤人,亦不为商为官,只求以剑悟道。我笑问那何以为生计?那公子说冀州、豫州两位剑客乃世族后人,存金可敌国也。益州、荆州剑客亦是富庶人家。唯司隶州剑客为寒门所出,自小养于白马寺。我当即大笑,难怪这十三州剑客唯五人,天下连年饥荒,哪有几人可不问生计?”

艄公说的兴起:“我不求多,若是有金十两,后半生亦不收钱渡客。唯空渡之,渡舟求道,哈哈哈哈。”

荀列和之:“然也,然也。”

艄公问:“客官剑术与那五剑客比之如何?”

荀列合目言:“不可比之,我一游人也。”

艄公又问:“若游遍十三州,客官何去?”

“不必以州作数,待马儿年迈,既伴他颐养不出。”荀列看着天阁慢慢言道。

——-

“这房屋好生奇怪!怎都是用四方立柱撑起?建式亦与我州郡大不同。”少宣在马上俯身仰首仔细端详起这些三层木楼来。

“你在这儿不懂的可就多了,等你能在我山镇住上二十七日,不嫌谷物山果为食,众人自慢慢与你解答。”卞棠颜回道

“这确难不倒我,自幼读书即可月不出户。”

“嗯,那倒不必不出户,只是未到时日无人搭话与你。另外,万分切记,不可偷伤我山中兽鸟。”

“岂敢岂敢,必如友敬之。”少宣连道。

“哎呀呀,颜姐姐这脸色可没有出行时好呢,嘻嘻!”少宣抬头望去,两位双生姐妹正捂嘴笑的采烈。

“哼!”卞棠颜扭过头去,强做不理。

少宣举手作礼,那姐妹笑中摆了摆手。

这时,相邻木楼顶阁推门而出一小女孩儿,年纪相近十岁,肤色似昆仑人,确又眉目细长清秀,双手扶着阁栏对卞棠颜绽容高喊:“卡尼哇!”

卞棠颜笑着回:“卡尼哇兜!”

那小女孩蹦转着楼梯下跑到一楼,奇心望着少宣,但又羞怯不敢前,扶着梯柱藏了半张脸。

卞棠颜小声对少宣道:“对她说库蒂霓。”

少宣懵懵的拱手对小女孩儿道:“库蒂霓。”

话音刚落,小女孩一下子把身子都藏了起来。

卞棠颜放声大笑,小女孩儿在柱后也笑了几声。

两人前行几步后,小女孩儿跑上二楼阁栏大喊:“古姆切依,督呔依唯!”

卞棠颜回过头答道:“咕依依。”

小女孩儿咯咯笑个不停。

卞棠颜边笑边对少宣说:“她不叫库蒂霓,以后你别说这句了。”随后用手一指两列屋子最后那间说:“先住那里,琐事去找那傻笑的呼延姐妹,无性命相关之事不必喊我。”

少宣回了喏,思索片刻后问:“尊驾为何称为南小山主?”

“自然有大山主,只是未在山中。”

“那... 会使飞剑者可是大山主?”

卞棠颜锁了眉头,怒视道:“与你有何干系?”


第六回 品食云餐似梦回  夏侯携友共进山



少宣有点儿被呵斥习惯了,连忙笑着赔说:“无关系,无关系,只因义兄是剑客,我才留意了此事。”

卞棠颜皱眉道:“也不怪你,只是我最烦进山就问剑这事儿。你先休息吧。”说完就往外走,到门口处又回头叮嘱了一句:“这石寨后面是千丈崖渊,夜间别往后去,若是跌落了,大罗金仙也无法救你。”

少宣拱手道:“绝不给大罗金仙讨麻烦。”

卞棠颜扭头笑着走了。


翌日一早,少宣听到楼梯声响近至门边,忙整了整衣冠,静候半响却无人叩门,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努力从门缝往里看呢。

少宣边轻咳边走向门边,听着脚步“咚咚”下了楼,推开门后,发现一精致的食盒。探身向下望去,那棕瓦色的昆仑小姑娘正笑着抬头看,她清脆的喊道:“嘎纳喽!”然后就跑开了,几步后又跑回来,用手在嘴边比划着吃饭的样子喊:“嘎纳喽,嘎纳喽!”

少宣忙道:“多谢!”

小女孩儿转身跑开,不远处又传来那两姐妹爽朗的笑声。

“这食盒可不像山中之物,如此精巧!”少宣席坐暗道。

移走上盖,香气蒸腾而来,绵然不绝。

“呜呼!”少宣不禁叹然

食盒共为三层,顶层纵横相交,平分四隔,均装满菜品,少宣辨别少许,竟无一可识。抬起此层,中间层为三色混融之谷物,灰白色为梭形小粒,似细长稻米,另有金色颗粒,略大呈圆方状,少宣未曾见过,唯独识得红色小豆。

少宣连连摇头暗道:“书读少也!”

最下层是块热石,少宣探出手指想试,转念一想,拾起筷箸沾水戳之。“滋!”筷头一道水汽升腾。

“陌生之物不可手探也,有理!”少宣暗笑。

四隔菜中,左上为白色糯软之物,少宣先尝一下,似河鱼轻鲜,微烫,但胶柔无纤,入口即溶。右上
乃油煎之物若干块,表面略温,橙黄酥硬,缀点去皮青麦粒。少宣暗惊:“此处不容肉食,这油脂何来?”,咬去一角,内为热软青绿透白之蔬,凝神观之其色与青麦粒相互映衬,甚为悦目,味道似有相识,但恍惚不能定。再尝左下,为两类蔬果热烩之羹,切为淡黄色小瓦状物,筷拾略硬,但食之如熟豆也,沙软且香,另一食赤色,浆果状,含奶黄色微粒,甜且不腻,两物合之妙不可言。最奇为右下冷菜,乍一看实乃油煎鸡禽之肉丝,少宣夹起立身转向明窗仔细端详道:“奇哉怪也!此为何物?”。适入口中,轻碾唇齿,异香充沛。

“妙也,妙也!还以为来此处要断了口舌之快,不料却有这般美餐佳肴!”少宣心中暗想。

少宣每日读书不倦,二十余日已过,呼延姐妹曾来言说果品不可置于延廊处,否则白猿尽取之。

少宣言无妨,喜见白猿也。

——-

荀列在江陵闲游几日,无甚故友可访,既回马北行。

晌午间,途径一片翠竹林,阵阵清风缓徐而来,叶新笋嫩,沁人心脾。

荀列在一阴凉处下马赏起竹来,未到片刻,林风渐强,忽闻身后叶响中有尖音带杀气而来,荀列瞬转而避,只见一支弩箭擦身而过,直射深处不见踪影,可见弓猛力悍,沿箭道回望去,十丈之外,使弩者遍身青衣,青罩蒙面。双腿夹竹于高密之处,此时第二发弩箭已奔面门而来,荀列轻哼一声,不曾闪躲,微抖双肩,疾冲直起,破竹梢而去。弩者仰面又射出一支,随后即弃弩翻身下竹,置于半空时手已握住腰间剑柄,拔出三寸,此时竹风又起,只觉腋下至锁骨内一凉,弩者半跪落地,额头丝汗渗出,慢慢插回剑刃,踉跄着倚竹屈膝而坐。


荀列与弩者同时落地,从竹后信步而出。

“你这奸辈,怎能暗处伤人?”荀列面沉而言。

“事已至此,望子仰兄莫羞于我。”弩者半肋遍血,气声弱出。

“汝为何人?”荀列皱眉端详一番,见其眉间断痕,惑而再问:“莫不会是冉桐?”

那弩者呼吸渐促,拽脱了遮面道:“当年若听令弟之言,同举家避祸至冀州,也不必落得今日下场。”

荀列附身近前,切声问道:“吾族与冉家世代交好,如何今日刃光相见?”

冉桐道:“冉家离了颍川,几遇奸陷,门族凋萎,若不是少年同子仰兄共习剑术,我也逢不得今日。只是落魄为刺徒之辈,苟活无异。前日刺魁密布我等六人,重金夺兄之命。吾心有百缠万错,但仍败于利诱,为之愧也!”说完此句,已然面色惨白,喘声嘶嘶。


“子仰兄,可有水乎?”冉桐轻合眼帘道。

“天阁...”荀列回头唤之

“无颜见家父也.....为之奈何,为之奈何?”冉桐闭目复喃,嘶喘加剧。

“唉……”荀列埋头一叹,顿足跃起,拔剑尽斩竹梢,枝叶落,掩人面。

风来又去,荀列立于竹冢前良久,天阁以脸颊轻推其肩。


——-

云梦山路略有喧嚣,四劲骑华袍者,纵贯而入,为首者名为夏侯擒,字雄冕,为豫州官宦豪门之后,其貌平平,身材不展,但眉宇气度非凡,常笑且威。身后相随两位壮汉,乃自幼玩伴,分别是商猛,字元虹;栗铎,字霸锋,二人亦出身不俗。最后一位尤其健硕,肩背宽过常人两倍,须髯横生,遍身筋肉若虬蟒交盘,此人名为摩袭天,生于羌胡之地,因战事流离,十岁落于荆州江夏,十六岁为恩家报仇,杀其仇人满门及门客武士三十余人,后自投官府。夏侯擒闻之,马不停蹄数日至狱中将其斡旋救之,至今十年整。

商猛高喊:“雄冕,快些让那摩头把腰间铜娃娃弃于此地吧,武士知此为兵器,过路百姓若以为我等是诓拐孩童者该如何是好?”

摩袭天听得仔细,也亮着嗓子道:“大哥,你还是让霸锋把腰间小戟送了树尖尖那些猴儿吧,我宁愿像些强人,也不想合戏耍之人同路,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你这摩头,待你夜里打鼾时,我便将此戟丢你嘴里。”栗铎慢声道。


这三人互不停嘴,嘻骂一片。

夏侯擒笑而不答。

快至山顶,夏侯擒勒住马,鞭指小木屋道:“谁去看看可有仙人?”


第七回 存剑山林中 少年将流离


“我去我去!”摩袭天策马上前。

刚到一半,小木屋门自推开,守山者缓步编竹而出。

“大哥,仙人怕是个卖提篮的。”摩袭天回头道。

夏侯擒一摆手,摩袭天笑着回马至其身后。

栗铎提马几步,翻身而下,行礼道:“吾等自豫州而来,持有荆州牧手书,特来拜会云梦山主。”言毕从怀内将书信递出。

守山人换礼接书,缓言道:“且稍等之。”即返身回屋,将信鸟放出。

片刻后,石城传出一长一短哨音。

守山人又出门而来道:“哪位是夏侯雄冕?”

夏侯擒上马一步道:“在下便是。”

守山人慢慢说:“得把配剑留在此处,人方可进之。”

“可真是麻烦!带剑又何妨?”商猛已然耐不住性子。

夏侯擒却是面无愠色道:“敢问先生尊名?”

守山人道:“鄙人单字凛。”

夏侯擒身后三人面面相觑,忍不住私笑。

“那就有请凛兄照看好我这如身之物。”说完即下马解了佩剑呈之。

此剑甚为精美,古意浑然。

凛接剑转身去木屋,走出十步后,夏侯擒忽然道:“凛兄且慢,待我同去观之剑存何处,方能安心。”

凛回头道:“来吧。”

商猛亦下马言:“吾亦同去。”

摩袭天也说要去,被栗铎挥手拦住。

两人跟着先后进了木屋,只见屋内席上堆满竹材,杂而有序,且飘溢竹香。

凛拿剑随手“啪”的一声贴在屋内立柱之上,竟然稳稳不动。

夏侯擒抚掌道:“妙,这柱竟然如磁石一般!”

商猛道:“悬于此被山夫拾去该如何是好?”

凛转身去拾掇竹器,道:“两位可试摘之。”

商猛伸手便拿,剑却像铸在上面一般,丝毫不离。他提提衣袖,双手再去掰,直到面赤口干也是枉然。

夏侯擒笑劝道:“元虹兄何必如此?”说着把商猛拦住,自己又伸手试了试力道。

“妙哉!此力非磁石可比也!吾等安心也”夏侯擒笑言。

凛回头礼道:“先生可沿山路去那下面石城,城外有人接驾。”

两人换礼退出。

商猛将屋内之事讲与栗、摩两人听,大家连连称奇。

夏侯擒道:“看来此行不虚,我先进那石寨去也。”又低声言:“汝等探好近几州郡军事民情,回荆州等我便好。”

三人行礼称喏。

夏侯擒转马欲下石城,栗铎催一步上前暗道:“夏侯公且带我两支小物防身。”说罢从腰间轻轻摘出两支小戟来别在夏侯擒袍内腰间,这小戟四寸有二,熟铜制柄,精铁锻刃,尖峰奇利。

夏侯擒笑而未答,再挥手与几位别之,驱马前行。

快出林间时,只听“嗖嗖”两声,夏侯擒腰间小戟被路边一棵茁树飞吸过去,戟头足足插进去两寸,可见力道之猛。

夏侯擒看了一眼,也未停马,大笑而去。

这边三人倒是愣了,栗铎想去取戟,被商猛叫住,说即便是扭断了手也取不下来,不如送了山神为好。言罢三人便窃笑着回马下山。

——-

“双儿!”

“在也!”秦双放下弓箭跑向场边的大伯。

“有要事相告,随我来?”秦芒压低声音说。

至无人处,秦芒道:“州牧与我消息,朝廷要彻查与黑巾贼私交之官。那小铁匠留在营中怕有不便。”

秦双懵了片刻,道:“大伯要杀他?”

秦芒怒斥:“胡说!撵他走便是,杀他做甚?”

秦双想想道:“那我让他去肆隶州七叔处可好?”

“你七叔我都找不到,他如何找?”秦芒惊诧。

“那就看小铁钳子命运如何之也,不走远些,怕还是给大伯惹麻烦。”秦双皱眉道。

“你看着办吧!”秦芒转身而去。

——-

“你这真是爱书之人,二十几天真没出寨?”卞棠颜站在门口说道。

“卞山主。”少宣忙起身使礼。

“以后别叫山主,叫卞姐就好。”
卞棠颜笑言:“你若三五个月不回,家中还不差人寻你?”

“别说三五月,此生怕是无家人寻我。”少宣怆然道

“哦?”卞棠颜诧异道:“方便说来缘由吗?”

“五年前州内瘟疫蔓延,家父略懂医术,多为百姓供药,不幸着病,举家皆染。唯独我与少年离家之兄长幸免。后几年我一直居于舅父家中,去年灾荒逐起,不想拖累舅父舅母,便出来寻寻家兄。未料音信有误,至今杳然也。”少宣默然而止。

“哎哟,看来误会你了,我还以为是个离家游玩的阔少。”卞棠颜略有歉意,随后道:“没事儿,以后在这儿够你玩儿的。走,带你看楚人见不到的异兽去!”

“甚好甚好!自小家中就我亲近兽鸟。”少宣欢喜起来。

“棠颜姐!”呼延姐妹接连呼喊过来:“又来人啦!”

——-

《云梦山》解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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